最近网上有一位自诩为“33年资深教育专家”的赵菊英赵老师颇受关注。她在发布的“家访”视频里,让男孩亲手砸碎自己心爱的玩具,呵斥女孩将珍藏的漫画书都扔进垃圾桶,还在孩子的房间里安装监控,三番五次对学生进行言语辱骂,说孩子吃的“肥头大耳”,孩子休息二十分钟就要被她批评为玩物丧志,动不动就说孩子肤浅无知幼稚。她的这种“霸凌式教育”之所以有市场,还是因为有对孩子“霸凌”的父母在撑腰。有的父母自己平庸了一辈子,对外从没抗争过,也从没抬起过头,就打着“为你好”的旗号,在孩子面前吆五喝六,掌控着绝对的权力。父母自身活的没有尊严,就总想让孩子也这样去活。
这位“教育专家赵菊英”的做法能够大行其道,也是因为其适应了中国某些父母一贯以来的教育方式——对孩子掌控欲极强,动不动就拿说教来回应孩子的“望子成龙成凤”的中式刻板教育。赵菊英也是这类家长的代理人。她在视频里做出的那类霸凌式行为,除了她自己也深信自己的那套教育理念外,也是想做出来给家长看的。她非常清楚家长想要什么,她就迎合着说什么话做什么事,砸手办、扔漫画书、装监控、言语PUA等等,家长们也乐于花钱找她当代言人——如若是家长自己扔掉了孩子的玩具和书籍,那么必然会遭受孩子记恨,所以请个人来为自己代言,这样当孩子有反抗心里时,家长也会以“这是人老师要求的”等说辞来推卸责任。有这样掌控欲极强的家长,无异于是一种灾难。
家长喜欢说教,这点我们都已经司空见惯了。我相信大家都有这样的经历,当你想和父母开个玩笑,却换来父母一顿说教时,你就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,再无丝毫的兴致可言了。这样的说教还总是“蛮有道理”,让你再不想跟父母沟通了。例如你说屋里太热了,开会空调吧,父母说,嫌热你就好好学习,以后在有空调的办公室里工作。你说这家饭店里的菜真好吃,父母说,好吃你就好好学习,以后天天都能吃。这样的当头冷水家长自身是意识不到的,无论孩子想分享个什么都能扯到学习上去,难道在父母的眼里孩子就只有学习?除了学习以外的其他想法都该被忽视忽略和打压?为什么许多孩子喜欢和爷爷奶奶亲近而对父母没什么感情?因为爷爷奶奶会关心我能不能吃饱饭,会关心我的穿衣冷暖,会聆听我跟他们讲述的在学校发生的事,他们并不会把学习成绩当成衡量孩子好坏与否的唯一指标。很多时候,孩子只是需要个聆听者,就这一点,许多家长都做不到。
我对有些父母“望子成龙成凤”的想法很反感,家长一旦有“子女成龙成凤”的想法,就代表着对自己人生的失意现状表示认命了,不然是不会对子女寄托那些的。你自己都率先认命颓废了,又怎么言传身教让孩子怎么怎么做?自己尚不能以身作则,又有什么资格去教育孩子呢?你自己下班都只想躺着玩会手机,那孩子上完一天学了想玩一会儿又怎么了?只许家长放火不许孩子点灯的霸凌式做法可太常见了,自己做不到以身作则言传身教,又做不到换位思考,还总是以强硬的口吻要求孩子做这做那,这类父母,其实就是自身懦弱的表现。
赵菊英在“家访”中提到,俄罗斯著名的教育专家说,没有惩罚的教育是不完整的教育。她想说的专家指的是前苏联的教育专家马卡连柯,我们先不论她连教育专家的名字都记不住却大言不惭,单说这个“惩罚教育”。我在备考教师资格证的时候,特意去了解学习过马卡连柯的惩罚教育。马卡连柯认为,惩罚教育是必要的,但惩罚必须慎之又慎,只有集体利益被真正破坏,并且学生故意无视集体的要求,公然而且有意识地进行破坏的时候,才能使用惩罚。但惩罚学生的目的是在于让学生自己认识到错误,慎重的惩罚应包含对学生的尊重。马卡连柯是坚决反对体罚的。在“家访”视频中,赵菊英用戒尺打手,以言语PUA并侮辱学生,这都是在对马卡连柯的惩罚教育理念进行曲解。许多老师和家长也对这种被曲解的惩罚教育理念奉之圭臬,这无异于是对孩子的一种精神摧残。
中国的学生长时间在苦难式教育中长大,一个学生的一生,就是一直受挫的一生——我自己在河南的初高中过来,深知其中的滋味。从早上五点二十集合喊口号开始,到十点四十的晚自习结束,一天的时间被严格划分成了若干个段落,什么时间该干什么被规定的清清楚楚,你没有时间去有自己的想法,你也没有时间去处理自己的事情,你头很痒想洗个头,你肚子很疼想去大号,这些都需要用吃饭时间来换。学生如同流水线上的机器,昼夜不停地开足马力运转,这些都是为了分数。分数就是一切。至于学生的思想、情感、情绪,甚至健康等等,都不重要。有人跳楼了就请个心理专家开个会,甚至他妈的开这个心理疏导大会的时候,我们坐在台下还拿着书在背,拿着题在做!这样的一幕我一辈子都忘不了,这是为什么?这是图什么?我只是没有考好试,但我不是一个坏人。我只是一件事情没做好,这并不代表,我就是个差劲的人啊。
孩子在这样的学校教育环境里会压抑,会抑郁,那么回到家,他需要的是得到父母的关心、理解与安慰,而不是侮辱、打压与说教。父母应成为孩子坚强的后盾,而不应充当打压孩子个性、侮辱孩子人格的帮凶。
一个十六七岁的中学生如果跳楼了,大家会唏嘘感叹,会说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啊,你还那么年轻,还有大好的未来啊。但如果一个十六七岁的学生成绩一直垫底,大家会说他废了,他这辈子只能这样了,他没有出路没有未来了。这样两种看法和评价的差距,到底是为什么?
我写完这一篇文章之后依然很悲观,我不知道我这种呼声能够起到什么作用。年轻一代对苦难式教育的讨伐呼声,对老一辈的教育方法是否真的有所有启示和改变,还是需要打一个问号的。一个赵菊英可以被封杀,但这种教育方式不改变,还会有第二个、第三个赵菊英出现。这些所谓的“教育专家”连基本的常识都没有,能把“出淤泥”读成“出污泥”,却仍然能被许多家长花高价请进家里来“教育”孩子。这类家长顽固的思维模式才是根本原因所在。这种苦难式教育打压式教育一再被年轻人所唾弃和厌恶,但以“衡水模式”为首的山河四省的教育模式依然存在,这也是我们这些年轻人应努力改变的,我绝不会让我的孩子再重蹈我的覆辙,也绝不会把我的孩子塞到这样的教育环境里。老一辈对苦难式教育打压式教育的奉承和遵守,该画个句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