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大城市归来的小镇青年们发现,曾经的大宗族早已经七零八落,而如今的小家庭还在负隅顽抗,妄图在时代的狂风巨浪中死死坚守,在原子化社会中游刃有余的年轻人,想击碎这最后的纽带,于是,一场关于责任与去责任化的战役,就在春节打响了。
为什么要在春节聊去责任化的话题呢?因为在这个时间节点,关于封建与现代,保守与自由,围绕着婚姻、血缘和宗族集中对抗,年轻人要对老一辈的思想债务进行清算,老一辈要对年轻人的思想解放进行阻拦。
不管是春晚屏幕上的龟训,还是家族长辈们的胁迫,春节大舞台,有胆你就来。
这两年关于去责任化的讨论比较多,女性率先完成了版本晋级,从婚姻的束缚中挣脱,在性自由方面探索,对社会角色重新定位,基本把过去的女性形象砸得稀碎。而男性版本最近才勉强跟上,但在版本更迭方面,始终落后一步,把不当沸羊羊和拒绝传统婚姻,当成了解放自己的终极奥义。
到底什么是去责任化,又怎么实现去责任化,现在的讨论非常混乱,咋一听,还以为去责任化是对亲人不负责,对工作不负责,对社会不负责,把自己的锅甩给别人,吃喝嫖赌,为非作歹。
实际上,遵纪守法,有正式工作,不搞零元购,拒绝黄赌毒,在全世界都是模范青年,在我们这里却成了去责任化。我们要一些路径,也要对外表达,然后达成共识,这样才不至于被污名化,才有利于整体向前。
大家好,我是丰兄,这期给大家聊聊去责任化。
当资本主义扩张加剧,原子化时代下,孤立无援的底层孩子们生活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,在破裂的家庭和不伦不类的学校中苟且成长,年轻人蓦然回首,发现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人。
在工作中要和上司斗智斗勇,经济波动下随时可能被裁,回到那个如狗窝一样的出租房,纵然城市浩荡无垠,却只剩下这么一张床了。
在婚姻中要和对象来回交锋,彩礼谈判不断加码,转账一停,爱情归零,纸糊的感情随风摇曳。在社会中,既没有组织可以申诉冤屈,也没有地方可供躺平,终日劳作,身心俱疲。
去责任化,似乎成了年轻人获取自由的唯一出路, 我们主要从婚恋方面来谈谈,在这点上男女版本差异也很大。
今年春晚,沈腾马丽的小品《金龟婿》,最能反映时代版本的变化。“我不给彩礼,我给她我的全世界”,这句台词让男女双方都很不爽,在男性看来,这是典型的爹味式发言,人心不足蛇吞象,连彩礼还不够,居然还要付出全世界。在女性看来,你连彩礼都没有,能给什么未来,将来是步步高升,还是庸庸碌碌,谁知道呢。
这个小品恰恰就是去责任化的最佳演绎,它的破题点不并在于彩礼,事实上,中文互联网现在关于彩礼的争辩,已经不是它的合法性,而是简单的暴力对抗。如果从合法性出发,是自古以来也好,是当地风俗也好,是要个态度也好,永远无法统一。
当婚恋市场进入存量博弈后,彩礼成为了镰刀式收割的筹码,在男性识破这种超级单向转移支付的本质后,直接亮明了态度,那就是不给,自己揣紧了钱袋子,不管对方如何撒泼打滚,巧言令色,威逼利诱,都是无济于事的。
解密《金龟婿》的关键就在于,既然男女都在向后现代发展,都在进行去责任化,你就不能既要又要还要,你说封建儿媳不要当,但封建彩礼疯狂要,这看起来就很精分。
这是系统故意留下的“零日漏洞”,女性抓住了这个BUG疯狂套利,源源不断从里面汲取财富,久而久之,甚至认为这是应得的,就地躺平,坐吃山空,传统男性供养不起时,就迎来了去责任化。
这在婚恋领域最明显,“三不策略”普及化,不主动追求,不承诺婚姻,不承担彩礼,一些年轻人甚至进行反向筛选机制,刻意保持或者隐瞒收入状态,规避婚姻市场估值。
存量时代,金钱焦虑传导到每个阶层,炫富的二代们隐匿了踪迹,捞偏门的新贵们,也不再大撒币。至于黄脖子老保,作为中华基本盘,真的是没有油水可榨了,只能勉强维持生计。
所谓的去责任化,本质就是非暴力不合作运动,因为对方能利用裁判优势,在牌桌上占据主导权,只要上了牌桌必然会输,那么还不如拒绝游戏,虽然没有了收益,但保本不成问题。
老一辈会指责年轻人没有责任,是因为他们还停留在旧工业时代的社会共识,男性具有社会生产上的优势,同时也获得了大多数财富。而女性社会生产效率低,更多需要通过承担家庭生产来与男性分享财富,在这个过程中,男性要上进有责任心,女性要勤俭持家。
而且,在过去,集体主义存在强力社会担保的传统契约,为婚姻的稳固加上了一层保护罩。然而,老一辈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种契约担保,在自由主义指导的现代法权秩序下,已经荡然无存。无数的胖猫和燕冬萍事件,告诉我们,原来毁约的代价几乎为零,不会受到任何惩罚。
对异性、家庭和婚姻有着不切实际幻想的人,最终为了这份幻想,支付了天文数字的账单。
老一辈人的陈腐价值观与年轻人的清晰认知,展开了激烈对撞,每到春节,这场争论就会到达高潮。站在旧工业时代的沉船上,老一辈人自欺欺人,说这艘结实的巨轮一定会把我们带向目的地,年轻人却发现大海上的滔天巨浪,已经快把船撕个粉碎。
沉湎在幻梦中的老一辈人,并不会挪动脚步,而年轻人只能无可奈何地离开。
旧时代的共识已经消失了,在新共识还没出现的真空时期,保卫自己的利益就成为了最明智的选择,在当下也被称之为去责任化,它的真正内涵是解除旧时代的身份认同,规避形形色色的道德迫害,在别人都在用力向前跑的时候,不要做掉队的那一批。
那么,到底该怎么践行去责任化呢?腾讯访谈类纪实节目《和陌生人说话》,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样板。
北京的菖蒲河公园,这里聚集了丧偶或者离异的大爷大妈们,老年相亲界领先时代,与年轻人的遮遮掩掩不同,他们往往单刀直入,率“性”而为。
大家只会关心眼前,对话敞亮,思路清晰,直击要害,以及了解对方的筹码: 男方的房子、户口和钱,女方的长相、年龄和性格。
主持人问:“你做过做浪漫的事是什么?”老大爷毫不避讳地回答说:“就是在大栅栏电影院,我们就那什么了。”
老大爷是目标明确的,他想过性生活,旗帜鲜明。因此,他与相亲对象初次见面,最关心的一件事就是身体怎么样。老大爷对性的渴望,让年轻人自愧不如,主持人问:“你谈恋爱的时候做过最疯狂的一件事是什么?”大爷回答:“一天四次”。
在跟现任女友是否领证结婚的问题上,老大爷的观点是这样的:提结婚一切免谈,能处处,不能处拉倒。在这场老年狩猎游戏中,他们或许会有失手,但却从来没负过责。在年轻人瞠目结舌时,你大爷还是你大爷。
之所以讲这个例子,是想告诉大家,夕阳红老年团都可以打出强劲输出,而不少年轻人却还想当体面男,扯不下面子,想靠自己温柔理性来赢得异性欢心,属实是又傻又天真,体面男是上层和大V们的专属标签,他们可以捞流量和好处,但是你在后面跟风,就是愚蠢而不自知了。
跟大家直觉相反的事实是,欧美的传统婚姻曾经比中国还要根深蒂固,60年代,性解放运动席卷欧美,男女同时都对传统婚姻表达了不满,但女性的声音比男性更大。很多欧美男人,并没有选择迎合和挽留女性,而是与女性一起重构婚姻,在新秩序中找到自己的生存策略。
1953年,从小就对新闻业感兴趣休·赫夫纳,认为清教徒的禁欲主义非常可笑,决定做一本男性娱乐指南,创办《花花公子》杂志,用来作为一种反抗男性家庭责任的声音。
它倡导的理想生活方式是这样的:
“在自家公寓中,调上一杯鸡尾酒, 准备两份开胃小吃,唱机里放上一段符合心境的音乐,邀请一位红粉佳人,静静地谈论毕加索、尼采、爵士乐,还有性。”
赫夫纳怂恿男人去“享受女性提供的快乐,而无需情感上的投入,也无需承担更糟糕的经济上的责任”。
在创刊号里,文章《1953年的掘金小姐》直接拉满嘲讽,攻击那些指望男人养活自己的女人,另一篇文章更加露骨,“可怜的、受到严格管制的丈夫,艰难跋涉在这个女人支配的国家的每一条由女人支配的街道上”。
赫夫纳给《花花公子》定下了基调:“国家事务不在我们关心范围之内。我们不希望去解决什么世界性的问题,或去证明什么伟大的道德真理。要是能向美国的男性提供一些额外的欢笑、分散一下对原子时代焦虑的注意力,我们觉得就证明了自己存在的合理性”。
这段话就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,美国男性对去责任化的理解。这次中美大对账,有几位美国本土的单亲妈妈爆红,其实这在美国已经比比皆是了,她们工作努力、生活勤奋但是收入微薄,而另一边却还有收入高昂的医疗费用和生活成本等着。
四五十年前的美国,绝对没有这么多非婚生育,由于男性的纷纷去责任化,造成了这样的结果。
在东亚,日本和韩国是先行服,放在全世界,兔子要对准老鹰,摸着石头过河,老美踩过的坑,咱们还是避免不了。
现在主流的声音是,一边鼓励女性挣脱传统束缚,另一边却对男性的传统责任层层加码,最受欢迎的话题是与外国保守男对应的婚姻补偿,而不是与外国现代男对应的去责任化。
中国去责任化的历史进程比较晚,而男性比女性更晚,这样权责就不对等,所谓的男性觉醒版本就有了各种参照,日本用沉默躺平,韩国用魔法对攻,欧美用AA制和不结婚来制衡,搞不好我们同时进化到这几个版本,国服的精彩程度,令人期待。
上个版本家庭模式破裂原因复杂和多样,但是从胖猫跳江到东萍一笑,最近很多趋势都表明,天庭并不维持正义。不管天庭及护法者,再玩文字游戏,再搞各种概念,再把自己塑造成口含天宪,中国人都会本能地感觉到严重不适。
结果就是,红遍神州的女权扛旗人王慧玲,这边无数铁粉殉道,而对立面也响应去责任化,逆炼真经,效果更显著。王在女性那里只是个大喇叭,将她们想说的话说了出来,但在男性这里,王成了思想来源,成了真正的启蒙大师,真是居功至伟。
走出婚恋之外,年轻人崇尚轻资产奋斗,拒绝升职加薪换取清闲,主张灵活就业依赖,短视频博主、游戏代练越来越多,去KPI化生存已然成为时代显学。
一个人的世界可怕吗?其实你从来都只是一个人。漫漫人生路,每个人都有自己出走的决心,姨可往,叔亦可往,愿大家在新的一年,多吃饭,少喝酒,锻炼身体,守护好财产,悠然向前走。